退圈了,呵呵

一愿未许愁,二愿不同流,三愿如似故山秋,年年有搞头。

小相公(一)

声入人心梦女群像,昱/佳/棋/方/杨,女尊n v 1,大长篇精修最后一版,lof首发

感恩遇见

封面感谢@三途残梦 


  趟风冒雪滚打风尘,甘做你裙下之臣。

  

  01.序

  还是我,花音巷人,又双叒叕开新书了。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让我们先来认识一下参与本书的各位角儿。

  蔡程昱:朋—友—们——大—家—好——(甩腔)

  蔡程昱:我终于做主角儿啦!

  赵皖馨:听听,你们听听,这话说的,好像从前我们都怎么苛待了他的。

  蔡程昱:嗳呀,姐姐,我说了吗,姐姐~~

  蔡程昱:我叫蔡程昱,年方十七岁,来自徽州宣和县,是妙音轩歌舞伎馆的小金爷从江南百戏班买回来的小武生。

  蔡程昱: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嫁给丹阳当地富甲一方的房地产商人兼地下黑赌坊老板,大美女宫玖儿。

  张超:我呢,是蔡蔡在妙音轩的好朋友张超,也是宫玖的远房侄孙——虽然只比她小四岁。

  蔡程昱:超儿,你俩不是没有血缘关系吗?

  张超:嗐,不重要。

  张超:主要是因为不存在情敌关系,所以小蔡ls向来很宽容我。

  金圣权:毕竟大家都知道,超儿是我的人嘛~

  金圣权:大家好,(颔首微笑)我是金圣权,妙音轩的唯一继承人,也是宫玖的众多情人之一。

  金圣权:虽然玖儿她总是见了我就躲,但我知道,她其实从来都无法拒绝我。

  金圣权:这是我的干兄弟,高杨,妙音轩的第二负责人。

  高杨:嗯。

  高杨: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宫玖还真就是我的嫡亲姑奶奶。我的爷爷,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高杨:我姑奶奶其实比我还小一岁,她人很漂亮,而且脑子活泛,特别会做生意,最不缺的就是钱,还有男人。

  黄子弘凡:我,我,我!我是黄子弘凡,全剧组唯一一个名字有四个字的演员,也是唯一和宫玖儿没有感情线的主要人物。

  黄子弘凡:我是妙音轩下辖的男伎培训机构鹂舫的学员,但是高杨他喜欢我,所以从来不让我跟方方他们一起接客,我还……

  高杨:好了,可以了。

  (高杨把黄子弘凡摁住。)

  蔡程昱:下一个罢。

  黄子弘凡:嘤嘤嘤……

  龚子棋:我,龚子棋。

  宫玖:没了?

  龚子棋:没了。

  (龚子棋抱着胳膊缩在角落,看样子是困了。)

  蔡程昱:子棋是妙音轩的头牌,宫太太最宠爱的面首。

  蔡程昱:方儿,你也来说一说。(拉)

  方书剑:我吗?

  方书剑:我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方书剑:您安,我是弹三弦的方书剑,日常主要是为宫太太弹琴唱曲,舞也强能跳一点。旁门左道耳,不足为训。

  张超:各位,看清楚了,他就是凡学大师——方书剑。

  蔡程昱:宫ls还是很喜欢方儿的,虽然最后娶他是白饶儿的赠品。

  方书剑:蔡程昱,你不泼冷水会死吗?

  张超:就是,你能说话就说,不能说话就把嘴闭上。

  马佳:干嘛啊,干嘛啊,这么会儿还干起来了?

  马佳:掂量掂量,都老实点儿,小爷我还在呢。

  马佳:虽然不是主角儿,但我这名字一出,嘿,那就得代表不平凡!

  马佳:乱八七糟的话也不多说了,就一句: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妾。

  高天鹤:哟,是吗?

  高天鹤: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马佳:哟,小高儿来了?

  高天鹤:来了。

  (高天鹤对你福了一福身子。)

  高天鹤:请您的安了,不才高天鹤,妙音轩雀舫的负责人,拉胡琴的,只卖艺,不卖身。

  高天鹤:我跟宫小姐……

  高天鹤:我跟宫小姐乃是莫逆之交。

  高天鹤:她喜欢我拉的《牧马人》,也会弹琵琶给我听。

  高天鹤:……就这样罢。

  宫玖:千呼万唤始出来。

  宫玖:我是宫玖,酒色财气合我有。

  宫玖:绿草黄杨歌舞场,演的是众生世相。

  宫玖:且来做我裙下之臣罢,美人儿们。

  蔡程昱:玖儿~玖儿~~

  蔡程昱:老婆贴贴~~~

  宫玖:嗯。

  宫玖:你唱罢,少爷,我听着呢。

  

  02.妙音轩

  妙音轩今天是大日子,大老板金先生寿辰,所有厅堂张灯结彩,花枝招展的姑娘少爷们满满出出立坐轩里,嬉笑闹惹间,推搡得挨挨挤挤,活是一整幅的红杏枝头春意闹。

  宫玖由二老板高先生扶着,袅袅然走上了妙音轩二楼视野顶顶好的那爿茶台,坐下一块儿看他们这个月新到的少爷们。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高杨将养得极净极嫩的一双手行云流水,抵刀背破开一颗黄澄澄泛着水光的硕大圆橙子。宫玖随手由打桌上琉璃碟中抓取一捏雪白的盐粒,颗颗分明地撒至在那浆液流甘的橙子瓤上。

  高杨取一扇针线细密的软绢,白莹莹托盛起一瓣新橙。

  “昨夜里姑苏冷链运过来的橙子,知道您姑奶奶爱吃,特意拿梅花水给镇着了,此时冰得正正好。姑奶奶嫌弃也罢,好歹儿有劳贵齿,尝上一尝,才好尽我们鹂舫的心意呢。”

  “成了,莫尽哄着我了,你这奸诈东西。”

  宫玖稍许垂首,咬一点高杨喂送来的橙子,细品下确然是甜凉如醴,更有一脉幽微的梅花清香气在内,好不甘美。

  “好吃的。果真这丹阳城的好东西,全得落到妙音轩,妙音轩的好东西,却是尽供着你鹂舫了。”

  高杨低头浅笑,芙蓉含露,宫玖接过来他手中的橙子,自又去吃了两口。

  “咱这还不是托了您姑奶奶的洪福齐天,不然恁来的我高杨。”

  “金先生疼你,这福分你便安心享着罢。”

  “是了。姑奶奶瞧瞧鹂舫新调教的几个少爷,都是金爷在江南亲选的好材料。”

  妙音轩的一层,正中间是个活水的大池子,外通丹阳最大的河流丹阳河,池上三只画舫,是轩中最为神秘传奇的家当。

  宫玖打眼向楼下望去,睫前火彩煊妍如卉,一下子瞧见了画栋朝飞的楼船板头伶仃一人端端站立着的那位。

  长身玉架,青丝染扎,星眸烁钻,眉顶山压。关键是奇好的骨相,透将出郁郁然一股贵气来,竟不似那区区楼舟方寸间人。

  鹂舫上的少爷姑娘子,今日可都是精心捡选的轩中最好。宫玖独独只属意了这一个,转面去问高杨:

  “那是谁?”

  “唷,姑奶奶好眼色,这个叫蔡程昱,十七岁,徽州人,至今无有陪过客,还是个童男子呢。”

  “嗯。”

  宫玖嗯一声,视线已不再看蔡程昱,专去挑选别一瓣橙子。高杨把她相看中的那块橙照旧用白绢垫着,恭送在她手上。

  “蔡蔡家中世代有人从军,习气太清正,一时还摆不过来。看姑奶奶对这孩子有兴趣,不妨先将他送到别馆去,您可亲自调教,打春日里岁溽天长,也能是个消遣意思。”

  “送便送罢,让他先那里住着,我得闲就去瞧他。”

  那边厢,金圣权招呼宾客过来,落座在高杨的另一侧。

  “让玖儿等久了我了。”

  金先生眉目缱绻,气质挺括,端的是一派谦谦君子貌,其所谓温润如玉,大抵如此这般。宫玖概不动色,在桌前的红绒巾上蹭一下指尖,抬手按了按鬓边一块鸽血石缀花的象牙白篦子。

  “不妨事的,这不是杨儿陪我说着话呢。

  “还没面贺你老生辰之禧,真是见罪。”

  “那有什么?玖儿忘了,你的寿礼,可是头一份抬进的我家院子。”

  “嗯哼,”宫玖抬眼,明知而故问,“你是……二十七了?”

  “对着呢。长你三年,当得一声哥哥也。”

  “好哥哥,咱们可要天长地久。”

  几个人闲叙着,宫玖一壁说,一壁倒又向下望了一回。却发见那蔡程昱已然没有了影子,不知是否进了船舱里面去。

  “姑奶奶方才新瞧上眼了一位少爷,你猜是谁?”

  “玖儿的眼光,看中的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金圣权盼看宫玖一眼,似水柔情潋滟在宛转眼波里,个中蕴藉着,是无法言说的蛊惑。

  “是蔡蔡罢。”

  金圣权低眼扫了一遍鹂舫上行色各异的妙龄男女,神色自若地端起了和田碧玉的茶杯,揭一点盖口,小吹着杯中的水汽。

  

  03.蔡程昱

  “我要接客啦?”

  蔡程昱揪着衣襟搓挼,神情竟有些兴奋。

  怪的,这孩子自从到了鹂舫,见什么都只是新鲜好奇,没曾有过一丝的赧臊之色,显出一种几近憨顽的痴气。可最是那般不染尘埃的孩儿面,更才独有一番风流可味。小金爷是最懂这一路的行家里手,自然晓得小蔡乃是一块难得的璞玉,若得合宜打磨,假以时日,遇着了凰求凤,飞上枝头,必成大器。

  “前两天教给你的,都记住没有?”

  高杨对蔡程昱可是不大放心,临出发前又多问他一句。

  “放心罢,我都熟谙于心啦!”

  小蔡一拍胸脯,无比自信地昂首。

  “得了罢,你个理论专家,到时候怕是手脚全乱了。

  “到了地方,自己相看着摸索罢。”

  “嗯。”

  高杨紧了紧发顶束着的那道云纹银缎带,午夜场将近,他可要找他的姑娘少爷们快活逍遥去了也。

  “就这样儿罢,乖乖,我那姑奶奶是大活菩萨,俗世观音,不会委屈了你。”

  “嗯……”

  蔡程昱点了头,似有些欲言又止。

  其实,昨天金圣权告知他要被送到宫太太府上伺候时,他心底里多少也有些许忐忑。

  “仔细着点儿罢,宝贝,那位可是咱丹阳城真正的首富,一言九鼎,还是杨儿的嫡亲姑奶奶呢。”

  “姑奶奶?那得多老啊?”

  “招打的你!”高杨挎着帕子的小拳头捶在蔡程昱肩头,暄得胜似发面小白馕,“你这有口无心的毛病不改,将来早晚要吃大亏!”

  蔡程昱由此可便慌了:高老板的姑奶奶,那得是什么年纪的一个老阿姨啊!

  都当人姑奶奶了,亲孙子怕都大了罢,还出来嫖小男孩,也真是不伏老。

  不过……看着咱们小高总那么玲珑标致的人,他家的姑奶奶,可也该是个美人胚子才对。

  老一点儿……便老一点儿罢,成熟的女人才更有韵致嘛!

  “权哥,您……有没有服侍过宫太太啊?”

  “有啊。”

  “那……是个什么感受?”

  到这里,金圣权却不说话了,空叫人提心吊胆的不安宁。要不怎说呢,这普天下的坏男人加起来,也未见得能坏过了咱们金爷去的。

  蔡程昱给自己做了一个晚上的思想工作,第二天,被一群小丫鬟簇拥着,清洗干净,穿戴整齐,一乘小轿抬到了老酒街。

  光滑崭新的月蓝衣袍,是宫玖相中蔡程昱的当日他穿着的颜色。他皮肤白,给衣裳衬托出来,更见玉雪剔透。发上清清爽爽一根同色月蓝发带,梢末垂摆一滴海珠玉坠,再为他添演几分灵俏。

  这人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戴什么都好看。越是这样的世间真绝色,反而越是不需浓艳装点,这也可算是行业公知了。先于蔡程昱,妙音轩里就有那么个帅得仙子殡天的名角儿,出来演唱都只做个发型,脸上什么文章也没有,连眉毛都不修:因为天生就是挑剔不得的容貌,所以一丁点多余修葺也下不去手添赘。

  要说那位角儿,也是宫太太眼跟前的红人了,举凡丹阳城人,常见他与太太同车游街走市。宫家的那位赘婿相公,要说对这些事儿一点不知情,显然不合常理,恐怕也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04.宫灵验

  蔡程昱跟随接引他的小男役进院,回眸瞧一眼他的大红花轿。临来时高杨指着两顶轿子要他选,他头脑一热,选了看着更华丽富贵的红颜色,现下倒有点儿后悔。

  这酒街别馆,从马夫护院,到厨子侍应,悉数选用男丁,并且姿色是个顶个的漂亮。

  这姑奶奶也忒风流,好色好到这一份上,也可称作是老色鬼了罢?蔡程昱这样悠悠然胡想着,被安置到宽绰亮堂的南厢里住了下。宋人尊北,重西而轻东,南方是最低贱的方位。蔡程昱倒是不老在乎这个的,欢欢喜喜就在他的新床铺上打起了滚。

  此后一连四天,天气都是阴晴不定。蔡程昱冷冷清清寡在偌大一座宅子里,宫玖也不来,寂寞又张皇,竟是浓起了春愁。

  盼着赶紧来个痛快,又怵着不敢见那老女人,两股念头在胸中斗着把式,折磨得小少爷寝食难安,几天就瘦了一小圈。

  亏得我们宫太太的记性是全丹阳最好,还记着有他这么一号人,第五天过了晌,骑白鹿来了老酒街。

  这一日天也晴了,太阳穿云割雾,暖闪闪地照下来。双扇的乌漆大门慢开,一只细角轻蹄的俊秀鹿男神气活现走进,杏眼中却流递驯良,看来该是极乖的。

  蔡程昱就在院落之中,抬起眼,便望到偏腿坐在白鹿背鞍上那头戴着个浅色百花环饰的女子。

  云鬓花颜,美目盼兮,纤纤手上停着只羽色翠绿的雀鸟。说她是从蓬莱仙洲远道而来,蔡程昱也是信的。

  我天,这该不会就是高老板那个姑奶奶罢?怎……怎会是如此天然丽质的个美娇娘!

  蔡程昱目瞪口呆,手脚都仿佛一时失了他辖制,纵了手里一块漆成淡青的竹木模具拨落在脚下沙地。

  宫玖也呆了一呆,那骨相清正的小少爷哟,竟在她当院儿里玩沙子!

  蔡程昱跪在沙堆前,金丝步云履是早脱了甩在边边,白袜里外满了沙子,衣裳也沾得四处晶亮。手边一座沙子堆成的宫殿,将将竣工的模样,气势倒很恢弘。

  “这是干什么呢?”

  宫玖讲话,调子一贯是很低,沉沙沉水的古井无波。蔡程昱平生第一次听,差点没听清,只好落落支吾着想要解释。

  “我……总在家待着没什么意思,就玩了会儿沙子,因为沙子它玩儿不坏呀!

  “这是秦王宫,太太您看像吗?”

  奶声奶气的,还怪可爱,宫玖心肝儿一颤,表情却不变。

  “这未必是秦王宫,却是般若啊。好少爷,你也忒灵性。

  “带他好生洗洗罢。”

  宫玖吩咐,两个蓝衣小侍就提拎着蔡程昱和他的鞋子,一径儿往南边厢房去了。宫玖自从白鹿背上下来,又两个小杂役,来收卸鹿身上的鞍子。

  “夜里怕还要有雨,那沙子给他保管着罢。”

  “是,奶奶。”

  不多时,酒街别馆里一架雨棚搭建完讫。下午时分,又有两个黄衣小应,拿小喷壶在蔡程昱堆的般若宫宇表面洒一点薄水。

  至若蔡程昱本人,却是在南厢里泡着热气氤氲的桃花水,头发用一块熏笼上才取下的香棉布包着,两肩堆满粉白色的皂角泡泡。

  “少爷,您可真行,堆沙子也就算了,那沙子还是湿的。弄了这一身,连头发、耳朵里都是。

  “咱们奶奶洁癖得很,今儿没把您扫地出门,已经是殊宠了。”

  一个小男仆坐在浴桶前,背对蔡程昱说。

  “哎呀,对不起嘛,我的错,我的错。”

  蔡程昱一脸正直,双手认真搓着胯里丛茸间跃跃欲试的那根东西。

  “恁么样儿,洗好了吗,少爷?”

  “差不多了。”

  “那先出来罢,我再给您换桶水。”

  “还洗?我这都第四遍了!”

  

  05.东凉阁(上)

  蔡程昱站在宫氏酒街别馆东凉阁的楼门口,落眸看着自己新修剪打磨过的指甲。

  指甲缝存的沙子都让他们给一粒不剩地挑出去了,连脚趾甲里的也是。头发洗了足有五六遍,都快洗秃了。好在是不疼,不然他可早要闹了。

  刚在下房里靠着金猊炉子,熏得了一身的香味,闻着跟高杨身上的倒有些像:明明是烧出来的味道,却偏有冷幽幽的高岭清芬气。小男仆告诉他,那叫“银色山泉”,是高老板的独家配方,每季给宫家送来,并着各式样其他名贵香料。

  小男仆轻轻叩了凉阁门,门从里面打开,又走出来另个碧衣打扮的小男仆。

  “奶奶已经在阁上了,少爷自己上去罢。”

  两个人向蔡程昱颔首致一礼,双双退下了。蔡程昱便拔腿迈进阁中,反手关上门。

  凉阁的一层跟他们妙音轩一样,中间也有个池子,梅花水冉冉冒着冷气。蔡程昱绕着池子走了半周,看那水里浮着的两只橡皮小白鹅,神采很灵动。

  宫玖这里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不别致的,且以清雅为主,不像原先小蔡在的江南百戏楼,处处珠光宝器,大红大紫,看着俗气。

  “百戏楼给你吃的什么啊,养这么肥?”

  妙音轩里,高杨嗑着五香瓜子,腮边两朵绵绵的小肉,糯米汤团似的圆润。

  “您还好意思说我呐,咱鹂舫的风气,不都是您带的么?”蔡程昱扯着下眼皮,做个小狗撒娇似的鬼脸,“心宽人肥美。”

  “打你啊!”

  高杨和蔡程昱打闹在一起,胡床靠枕空里来往着砸,细巧的鹅绒满处翾飞。

  东凉阁,一路小碎步踏上二楼,隔了一道银线紫珠帘,蔡程昱又一次见到宫玖。

  大美人斜枕着凹面小牙榻的一个边,手上缠挂一串白刷刷的菩提子佛珠,正消闲摆弄着。

  衣服也换了,长尾纱裙淡淡黄,三寸来宽的京绣腰带浅浅绿,松垮垮附在腰际。腰带愈宽,而显腰愈细。

  好看啊,好看,蛾儿雪柳黄金缕。蔡程昱心跳加快,嗓里萌蘖一线微弱的痒。

  他记得,午后在沙堆边碰见时,宫玖穿的是件水蓝色的春装,背后拼着一块连枝错落的椭形花团,看模样像是紫薇。

  早知道就还穿当时那身淡金色褙子,这会儿该也烘干了的,如此,跟她更相配。

  蔡程昱拢一拢身上初来别馆时所穿那件蓝袍的袖口,考虑着该对他的女主人说点什么。

  “太太好,我是鹂舫的蔡程昱,是高老板叫我来服侍您的。”

  “小高说你会唱歌儿?”

  “会一点。”

  “唱罢。”

  面前小桌上,新鲜荔枝摆了满满一大盘,盘底是干净梅花水冻的冰碎子制着冷。宫玖剥开个大荔枝,身子歪在一角淡月似的小榻里,准备要听蔡程昱唱了。

  “从前在江南百戏班是唱武生的,学的那些东西,怕于此情此景不相宜,咱还是给太太唱个小曲小调儿罢。”

  宫玖不言,只把眼皮一落,表示了许可。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

  “心碎前!!一秒!用力地相拥着沉默!

  “用心跳送你!心酸!离!!歌!”

  那表皮滴着冰水,瓤肉滴着果汁的荔枝又被搁回了盘里,宫玖一手捂着耳朵,一手在半空连着下按,示意蔡程昱把那要命的“小曲小调”赶紧打住。

  “刹一刹罢,少爷。这是要送我送到西吗?”

  “啊……

  “这……是咱不周到了,不知道太太您不喜欢这个。”

  小少爷不迭连声道着歉,眼窝窝里汪着都是委屈,看得人心软。宫玖望望珠帘子外顾影自怜的拙稚小伶,手又拈起了新一颗荔枝,精致甲片划割开艳红缯皮。

  “你唱得挺好,是怪我听它离着太近了。”

  哄小孩什么的,依的就是一厢疼爱,这辞色宫太太于他人不假,对着蔡程昱,倒颇愿意舍出一点。

  

  06.东凉阁(中)

  “你呀你呀,唱得我头疼,过来给我揉揉罢。”

  蔡程昱赶忙钻过紫晶珠帘,来至在了宫玖身后侧,将双手比到她头两侧,用指腹轻轻按着。

  从前在家常给娘按摩,到了戏班子里,也总给师父按,因此蔡程昱的手法还不坏。宫玖一高兴,不仅多吃了两个荔枝,还含了块盘子里的冰,咬碎了,脆生生地吞下去。

  “嗯……好孩子。”

  蔡程昱给宫玖揉了会儿头,又为她捏了会儿肩,看到她身上披的那件鹅梨纱轻飘飘滑落,不动声色地听之任之。

  “太太这花钿沉不沉,我帮您摘了?”

  “嗯。”

  蔡程昱动作柔蹑地取下宫玖头上那支样式简单但做工极细贵的珐琅金牡丹花钿,穗角低垂,摇摇晃晃,像长势优渥的麦子。

  宫玖的头发极好,漆亮且滑软,养得长长的,都散开时大约可够到膝弯。当下她梳的发髻本就不繁,一个钿子去掉,便更有许多的头发幔盖在肩背,如一袭奢艳的丝衣。

  “太太的头发真好。”

  宫玖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珐琅金篦子,看着跟那花钿该为一套,递到蔡程昱眼前,蔡程昱接下,趁机抓她手,却不防那柔荑在握游鱼似的溜远。

  但还是让他摸到了的:好滑,好软,好想亲。

  蔡程昱怔一下,才反应过来宫玖是要他替自己梳头。他小心地松开她头边斜绾的那枚鸦髻,她头发多,绾什么髻都是招摇的好大一个,看着很堂皇。

  篦齿没于浓黑发间,滑畅地一刀刀梳下来,蔡程昱几乎感不见手里受到滞阻,他把宫玖那一头水样长发梳得条理分明,飞流直下,似一匹净密的锦缎。

  蔡程昱依恋地抚着宫玖厚软的头发,感受到发缎覆盖之下纤巧玲珑的身骨,他暗度陈仓,触摸她匀亭却不失弧度的腰臀,愈加地激动不已。

  “你既喜欢唱歌,我便叫杨儿把晚场的压轴让出来,给你去唱。”

  “这……不好罢?”

  “没什么不好。”

  “那谢谢太太!”

  蔡程昱得了便宜,脸上收不住的喜色盎然。宫玖换了个姿势,背靠牙榻,踩着桌子坐起来,花盆鞋趿在秀气小脚,厚厚的白底恰好卡着桌面,蔡程昱瞧见她往两边滑开的淡黄裙摆中间裹着冰丝白袜的一双小腿,且细且直,袜筒松而不乱,里面大约是空得厉害。

  蔡程昱在宫玖座前跪下,浅握拳头,为她捶着膝盖,沙沙声渐起。他理所应当地撩去她腿上幸存的裙摆,将左手捏到她大腿,右手捏小腿。

  这大晚上的,穿戴还挺齐乎,又是纱衣,又是头饰,还有……蔡程昱瞅着宫玖白色纶纺裤包绕里的大腿。

  穿了待会儿还得脱,多麻烦——蔡程昱流氓地想着,这边捏完,又换到那一边,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终于眼带星星儿地开口唤了宫玖:

  “太太?”

  “嗯?”

  “您看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开始什么?”

  “侍您的寝呀!”

  宫玖让蔡程昱这一下子闹得哭笑不得,扶着一侧眉骨乐起来,那一时不经意泄露出的娇态,倒让他好生心驰。

  “急死你罢!谁告诉的你一定要侍我寝?”

  “不一定……吗?”

  “小东西,把我们都当作什么人了?

  “金爷再对你疏忽了管教,也不至于连这都不告诉罢?”

  蔡程昱哪还敢说话,低头跪坐在宫玖脚边地上,手却还分毫没有从她腿上移开的意思。

  “罢了,少爷,奶奶今儿高兴,你就陪着耍耍罢!”

  宫玖抬腿一腾挪,杨柳扶风般站起,踩着厚鞋底,娉婷几步,穿越珠帷,倩曼形影就陷落进了凉阁另侧好宽好高的一张大圆床。

  

  07.东凉阁(下)

  蔡程昱呼吸都乱了,只觉宫玖那满瀑如注的黑发,织钩成了一张巨大柔韧的网,将他捕缚其中,再不给出头之日。

  他飞快地站起身,追着宫玖跑过去,见她正踹掉了两脚的鞋子,手撑褥面仰坐在床里。

  他便不管不顾扑过去,胸膛撞上她精确抬起的一角膝盖。

  “先把帘子放下罢,乖乖。”

  宫玖耐心地哄着他,真像在哄一个小孩子。

  蔡程昱马上乖乖解开头顶捆住床帷的三卷金丝绳,将床帘子遮上。圆床前后都燃着光线昏暧的香薰烛,蜡烛架子繁复稳重,薄纱帘帷一落,掩去外面几许灯光,床笫之间气氛软款。

  ……

  蔡程昱大口喘着,一层层的汗水析现,打湿发际与鼻尖。宫玖抬起白鹦鹉似的一只手,放在他脸侧,拇指揩一下他眼睛周围的汗。

  “那么热吗,少爷?”她对他说,“热就脱了罢。”

  ……

  蔡程昱像个花骨朵,沉迷地缠绕着她,不肯放开。她此时也做不得谁的主,鲜妍柔嫩,都只好给了他去。

  ……

  一场欢情彼落此起,折腾下来,已至后半夜。蔡程昱拥着宫玖在怀,浑身快慰,眼看就要睡过去,却被宫玖喊起来陪她洗澡。

  凉阁再往东走一个房间,过一段复道,有炭火温着的热水,宫玖披着蔡程昱的衣裳走去。蔡程昱直勾勾的眼,看她在纹饰鱼龙的木桶前又撇下了那件蓝衫。

  他便跟着过去,抱她进浴桶,一起泡在他今天已经泡过五番的桃花水里。

  宫玖坐在蔡程昱腿上,腻滑的皮肉处处蹭到他,将身儿靠在他胸前,自去清洗她被弄脏了的地方。

  

  08.打龙袍(上)

  “这就是你说的习气清正?”

  宫玖坐着竹凉席铺的摇椅,右腿搭在左腿上,高杨才进门,就见她猫着眉眼,摔了咧子。

  “小妖精净诓骗人,姑奶奶这把腰,到现在还疼着呢。”

  高杨笑得身段打折子,差点没岔过了气儿去。

  “这么猛的吗?”

  “那可不怎,我不过要他唱个小曲儿,捏个腿,酒还都没喝一口,他倒好,缠着我做了一宿的好事情。”

  “哈哈哈……”

  高杨笑得开心,声腔好似小羊咩叫,伸手来捏捏宫玖的脸,“我看姑奶奶让咱们蔡蔡一滋润,更水灵了。”

  宫玖唇角勾一抹红嫣,散漫地抓住高杨停在她颊侧的手,无名指尖蜿蜒拂过他手背,如一尾狡黠的青蛇。

  “谁还能有你水灵?”

  “就像蔡蔡这般,岂非也好,我倒记得呢——您家相公可不就算的这一卦?您姑奶奶还不是宠得什么似的。”

  “养自家相公和养面首儿,怎能一样?”

  宫玖随手拉开一点黛青色天蚕丝的领口,把个月牙形状的石英石项链坠子扔进衣里。高杨偷眼瞧到那里一点珠圆玉润的春光,纵然在这妙音轩里,耳闻目见的多了,心旌也难不摇动。

  “好啊,还看?

  “信不信我打你爹?”

  高杨流转着一双剪水的妙目,略带羞涩地笑起来。

  “姑奶奶实在太好看,我这没出五服的,都忍不住要肖想了。”

  “少给我在这儿不正经,没的我可真去告诉你爸爸。”

  宫玖坐乏了,由高杨扶着只手,站起来走走。

  “小东西不是爱唱歌儿吗,就让他在轩上唱着罢,别再往我那儿送了。

  “唱倒二罢,大轴得留给我那角儿。他那狗脾气,真要闹起来,谁摁得住?”

  “是了。”

  高杨陪着宫玖,走到妙音轩二层的楼口,提醒她留意脚下台阶。

  “您当心。

  “那这么的,我叫小方到您那儿伺候几天。”

  “也不用了,我这几天忙。忙完来看那小东西。”

  “好着呢。”

  “哎……你刚才说……要让谁去我那儿来着?”

  “小方,方书剑。”

  高杨微弓了半身,在宫玖耳根说话。

  “哦……叫他带着弦子。”

  “得嘞!”

  妥帖送了宫玖走,还搭一盒好糕点,高杨羊不停蹄,叫人押来一大早被宫玖遣返的蔡程昱,预备要开始批斗了。

  “祖宗,你到底对我姑奶奶做什么了?”

  “没什么啊,我就在她家里唱了个歌儿,然后陪她睡了一觉……”

  “你还有胆说呢,昂,是金爷教你跟她睡的,还是我教你跟她睡了?”

  蔡程昱低眉顺眼,双手乖巧摆在身两边,两脚并拢,自觉罚站。

  “……咱们这儿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那也不是上来第一天就睡的啊!”

  “我没有啊,昨天都是我住她家的第五天了……

  “再说了,第一天不睡……第二天被送回来,那不就没机会了吗?”

  “你要是不胡闹,怎么会这就被送回来?

  “……我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

  高杨难得快言快语,说了这么多些话,多少累着了,此时一腾身,即在宫玖方才坐过的凉席上坐下歇口气。

  “行了,少爷,我也不多说你了。

  “今儿个听我姑奶奶的意思,她老人家是还要捧你。你可争点儿气,别再擦我的脸了。”

  

  09.打龙袍(下)

  妙音轩是花船起家,但以声乐厂牌闻名遐迩,轩中当红的几位名角儿,都是凭借真本事唱红的。

  今晚的歌会,蔡程昱早早就在侧台候着场了。

  彩唱的行头没给他置,单只自己勾了眉毛,端了个膳房里筛虾皮的笸箩上偷拆来的白皮柳条圈子,权当是玉带,要唱周瑜的《群英会》。

  高杨打着青绿山水的折扇蹁跹来,一扇骨打落那笸箩圈。

  “我看这鹂舫庙小神大,是要容不下你丢人现眼了——给我撤了!

  “记住了啊,就给你一颗香的时候,唱不完也得下来。”

  “……知道了。”

  蔡程昱咬着嘴唇低下头,又是伤,又是恨,眼眶儿就倍招人疼地红起来。

  一颗香,一颗香够干嘛的呀?!

  蔡程昱出离愤怒了:一颗香,过门还没完呢,我能唱啥呀我?

  哦,对啊,我压根儿就没有乐队伴奏啊!

  高杨,高扒皮,你这就是在难为我,给我穿小鞋儿!等我蔡程昱有朝一日翻身做主,我也让你唱没有伴奏的《打龙袍》,让你在全丹阳城人面前破大音,现大眼!

  打龙袍,打龙袍……行嘞,小爷今儿就唱个打龙袍,震一震你们这帮仗势欺人的狗盗羊贼(zé)!

  “列位爷爷奶奶,请您们的安。

  “我小蔡,给您唱一句京剧《打龙袍》里的西皮导板。”

  蔡程昱一身清清爽爽的小白袍,站在妙音轩演戏唱歌的那方红漆木台子上,双手一抱拳,开嗓便唱:

  “龙车(jū)凤辇——哎哎哎啊——进呐——皇——城——呐啊啊啊——”

  一句戏词,长长短短,不喘气地连着高音下来,再合一顿甩腔,吃人的透亮逼着耳朵。略皱一点眉眼,神色近若迷狂,独属他蔡程昱的唱爽了的表情。就这一句,功夫已经见了。而况台上这位是工生行的,老旦的腔,乃是他平日唱着玩学来。

  宫玖身居高处,看着红台上的蔡程昱,明显感到他的表情像极了昨晚嘶唤着射在她里面的样。她当时可生气坏了,恨这狗小孩连这么点规矩也不懂,全然不知道男妓承宠需得避孕,胡闹起来比谁都能。但事已至此,再要跟他辩证什么,也都于事无补。

  昨夜里与他倒凤颠鸾,折腾得骨架子要散,现下再见,倒像还有余热在怀,心心念念着他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的痴态。宫玖叱咤情场多少年,自然懂得这是她动了情意。

  爱谁不好,偏是这没轻没重的混账小孩,小炮仗似的,可怎么好呢,唉……

  这厢里,蔡程昱不等他一颗香的演唱时间结束,就潇潇洒洒鞠躬谢了场。下至在后台,也听到一耳今夜最后一首南音长调的声嗓。

  果真是头牌,那歌儿唱得,美不胜收,像神鸦羽毛落进了灵山的莲花漩儿,就这娓娓一二个句读,把咱们小蔡相公都唱醉了。

  宫玖有了心腹事,更加不打算露面。听罢了底角的唱,招呼也不打便溜。高杨得了消息,又着人端了两匣子芍药糖追出去。

  宫玖骑着她的鹿,漫步回宫家宅邸。鹿没有戴辔头,不时去啃那路边青草,和条坛里的月季花,她也不去管它。

  十几个随从跟在白鹿后面,皂盒巾服,果点胭脂,肩挑手提,但并不列队,只松散地同那白鹿一道漫步。

  

  10.方书剑

  脑子里还在转着那声“龙车凤辇”,少年人开嗓唱歌时意气风发的奕然神采,在宫玖心口猛撞了一下,像点刺一枚朱砂痣。

  那孩子的嗓子也忒好,落在风尘院里,只承花柳事,确乎像是糟践了。

  宫玖回了一回头,身后那十几随从都缓缓站住,她的鹿也疑惑着住了脚。

  “无事,走罢。”

  宫玖拍拍白鹿的侧颈,摸摸它的粉白耳朵和珊瑚般形与色的角。

  嗐唷喂,闲操的什么心呢?就是再怎么异禀天资,也不是平生头一遭仅见的了。他鹂舫还能有殄了天物的时候不成?

  到得丹阳街大宅,宫玖照旧是一语不发,由白鹿驼进院子。她的小管家赵倚楼,替她端出一碗放了冰粒子的狗奶子菊花茶。

  “奶奶回来了。”

  “相公呢?”

  宫玖一壁要了茶来喝,一壁四下里打量。

  “姑爷晌午接到只信鸽,不久前才乐颠颠地走了,说去会朋友,让告诉您,晚饭不必等他。”

  宫玖便皱了半点蛾眉,不遮不掩展露出家居小妇人嗔艾的倩色。

  “哼,就他朋友多。”

  茶饮一小口,交还到倚楼手中。宫玖迈进堂屋的门,顺手脱掉春衫外罩的珍珠肩围。

  “哟,好香,今儿做什么了这是?”

  “是姑爷炒的小黄豆,特意嘱咐了给您端过来呢。

  “咱们姑爷说了,碧云斋的豆子也不如他炒的香。”

  “能的他罢,碧云斋那是清炒黄豆,哪像他放这么多些油。

  “边上那是什么?高老板送的?”

  “是高老板孝敬奶奶的芍药糖,方才在路上交给的。”

  宫玖在小茶桌前坐下,拿玉勺舀出两颗豆,放进嘴里嚼着。

  “把那糖先收了罢。”

  “是。”

  转过天来,宫玖打理好了钱庄和盐铺的生意,到别馆去找方书剑消遣,自是不必说。

  小方公子精通上百十般乐器,宫玖犹爱他的三弦。悱恻弦声里,常见铮琮不平之鸣,有魏晋高士的远韵。

  方书剑穿一袭红衣,外缚白色软坎,洒脱利落,而有飘摇欲仙之意。手执耳匙,在金鸭香炉中添上一勺紫金檀,侧目浅笑,如画眉眼,春困里岁月绵长,也因他活色生香灵醒。

  小书几前,宫玖正写字,徽墨落于白宣,舒沓铺陈开去。

  “恰年少,倚鞍过斜桥。

  “倾杯笑,说满楼红袖招。

  “叹黄粱梦好,今零落多少。”

  方书剑跪坐桌旁,凝心静观宫玖专注书写的模样,那宛然秀色初林的人和字,都足以叫人出神。

  待宫玖写完两纸云霞般绮雅的簪花小楷,方书剑即拿手绢蘸取莲花水,替她擦拭双手。上好的徽墨本不掉色,奈何宫玖执念于此,总免不得要依她。

  “少爷哎,怎又是这样寂寞伤情的词笔呢?”

  方书剑闻言,羞怯一笑,低眉垂目,笑中含歉色。

  “奶奶,今儿这词可不是我写的,是叶少爷日前相赠,奴家得了,忙不迭就唱给您听了。”

  宫玖颔首,摸一摸方书剑的头,少年便把头更低下来,似一只安顺的玳瑁猫。

  “好曲配良人,叶少爷的眼光自来是好的。”

  “奶奶谬赏了。

  “鹂舫前几天新排了一套舞,大差不差,是我操持着编的。今儿还想在奶奶面前,献一回丑。

  “您写了这一会儿的字,正好也歇歇眼睛。”

  “得着了,少爷。”

  方书剑遂在宫玖的小客厅里,舞低杨柳,歌尽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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