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蔡大爷是很和善的老人家，见了谁都笑，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彬彬有礼的气度。坦白说，第一次见到他时，小六就莫名地想给他鞠躬。
他觉得他就像来自天国的使者，传递福音和神谕。
原来天神老了也依旧是天神啊！
小六想。
蔡大爷每天早晚推着一架轮椅下楼遛弯，轮椅上没有人，有时会摆着手机，放小六听不懂的外文歌。
小六是新搬来的，不知道蔡大爷的故事。居委会的小赵告诉他，蔡大爷的老哥哥去年年初老走了，从此蔡大爷没有老哥哥可推，便只能推空轮椅。
马大爷比蔡大爷大半轮还多，五年前在小区里晨跑，被一辆酒驾的奥迪撞倒，腿就那么残了。
后来蔡大爷和小六聊起过这事，大爷说，当时他恨的啊，真想去找那开车的打一架，你死我活，但他知道那不是他马大爷想要看到的。
“该赔的都赔了，赔不回我哥哥的一双腿。”蔡大爷说得很平静，原本灵光的眼睛此时看着有点木。
“我那时候，一遍一遍地问他，疼不疼，他都说不疼，说他膝盖自来有伤，疼习惯了。
“可我不信，我不信啊！”
蔡大爷失态了，端起茶杯来作掩饰，眼神依旧木木的。
听说小六想当兵，蔡大爷今天才特意请他来家里看马大爷的奖章。蔡大爷说，当兵好啊，我见过的当过兵的人，都最有出息。
奖章挂在墙上，靠墙摆着桌子。桌上一身整齐叠放的军装，绿色的。
蔡大爷经常熨他，比马大爷在世时熨得勤。他的手上如今生了很多皱纹，那里面存储的是如许的岁月和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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